“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能直视,一是太阳,二是人心。”---东野圭吾
我叫陈丽芬,今年65岁,晚年,我最后悔的事情,就是去抱团养老
我和老伴都是国企退休职工,我是会计,他是小领导,按理说我们退休金还可以,退休生活应该丰富多彩才是。
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,退休后,我们只参加了几次跟团游,就被小孙子给拘住了。
好容易熬到小孙子上了初中住校了,我和老伴才得以脱身,这一晃,就过去了12年,说实话,再出去旅游爬山,就着实有点累了。
唯一值得留恋的是在云南旅游,我们长住了一家小院达半个月之久,那里种满花花草草,每天看着天上云卷云舒,望着远处洱海水天相接,我们和一众旅游每天打牌下棋,吃饭聊天好不惬意,总让我和老伴回味不已。
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
去年,我和老伴去了趟乡下亲戚家吃酒席,进到他们两口子的小院那一刻,我就呆住了,这不就是农村版本的云南民宿小院吗?
我忽然想,我们买不起带院子的房子或者别墅,而且城里房子即使有院子也小,那不如去农村租一套房子住也好啊。
本来我也是抱着征求老朋友意见的想法,问问他们这样可行不可行,万万没想到好几个居然表示想要加入我们,提出一起抱团养老,大家平摊费用。
我和老伴觉得也挺好,人多热闹,大家互帮互助,有商有量的,多几个伴,何乐不为呢?
更何况这些老朋友,也是我们的老同事了,大家知根知底的,差不多时间退休的,也都能说到聊到一起去。
后来,我们就在城里近郊租了一间民房,上下两层,220平,每层都有卫生间,还有个小客厅,我们觉得挺好的,既有私人空间,也有公共的空间。
关键房子还挺新的,房东一直在省城工作,之所以盖这个房子,也是是因为老房子太老了,趁着户口还在农村,可以推倒重建,才盖的新房子,不过就是家电不太全,但是也还可以了。
因此,他要的租金倒是不高,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我们爱惜房子,一个月收2500块钱,又没有物业费,停车费这价格,在城里也就租个60平的两房了不得了。
这样算下来,每家每户就500元,也就是出去吃两顿火锅而已的价格,真是捡到大便宜了。
我们看中这个小院,也是因为它院子里有块小菜地,院子外门口还有块大一点的菜地。
我们想着自己种菜既省钱还吃的健康,还能体会春种秋收的乐趣,地方大,想种啥种啥,种菜种花都不耽搁。
于是我们抽了几天过了一起打扫卫生,置办了个冰箱,微波炉,还有个洗衣机,都是二手的,也没花多少钱,几家平摊一下就好了,一起搬家陆陆续续用了半个月的时间,总算收拾停当了。
我们买了很多菜籽花籽,还买了一颗桃树,一棵无花果树,搭了个葡萄架子,想着它们结果子快,一两年就能尝到自己种的果子了。
围墙外我们种了爬墙的蔷薇花,想象着拥有一片花墙,拍照很美。
我还记得,我们搬进去住那天,大家在院子里做烧烤吃,烟气缭绕,我们放着音乐,吃着烧烤,其乐融融,真的好开心,我们还拍了集体照,给我们的小院起名叫做桃园,取桃园结义的意思。
我们是春天搬过去的,一开始,我们过的真的很开心,我们每天种菜,浇水,看到小青菜从砥砺冒出第一片嫩叶的惊喜,看到栽的果树新抽了叶子,真的比吃了蜜糖都甜。
大家也都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,每天买菜做饭都商量着尽量满足大伙的口味,有空的时候再一起开车出去转悠,日子真的太潇洒了。
我们都觉得,这个小桃园,真的是个世外桃源,我们甚至都后悔来晚了。
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,如果有,我肯定第一个买。
我没想到,最初的小裂痕,竟然是关于洗澡,打扫卫生这样的小事。
房东装的是太阳能热水器,储水量不多,但是简单的冲凉,特别是夏天是足够的。
可是有的人洗个澡能洗个半天,害的后面的人再洗,就没有热水了,那自然后面的人就比较恼火,大家就定了规矩,洗澡不能超过20分钟,可是说到容易做到难,总有人不自觉,大家心里就不舒服,但是都是熟人也不好意思公开说出来。
第二件事是吃饭问题,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众口难调了。
一开始大家还挺有乐趣的,感觉能吃到天南海北的美食,能吃到别人的手艺,感觉还挺好的,但是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,我们才发现,大家真的吃不到一块去,有人烧菜太辣,有人烧菜太咸,有人烧菜太油,可轮到我自己烧菜的时候,人家感觉我烧菜寡淡无味。
本来吃饭很简单的事情,如果是我和老伴,早上可以下面条,可以煮粥,吃点萝卜干就行,一群人吃饭就不能这么吃了。
准备的饭菜数量大是一种,口味不一样是另一方面,经常吃饭你等我我等你,无论早饭中饭晚饭都是这样的,一群人长期吃饭真的是个不小的事情,要忙活好几个菜,要超大电饭锅煮饭,煮少了不够,煮多了吃不完。
就是中饭晚饭也吃不到一块,有的人恨不能顿顿馒头包子,有的人顿顿吃辣,一桌子的主食都能吃上好几种,想想都麻烦。
洗碗更麻烦,一堆锅碗瓢盆,八个人吃饭,就相当于一桌酒席了,你们想象一下,是不是碗碟不少啊。
我们是轮流洗碗,可是有的人洗的锃亮干净,有的人洗的总感觉泡沫没冲干净....
就连买菜也经常闹意见,有人不爱吃这个有人不爱吃那个,夏天天热,大家都不想做饭,后来干脆图省事,买点卤菜凑数,从一开始的顿顿精致,到后面胡乱对付,这就是我们的抱团生活。
哎,仔细想来,抱团怎么能跟旅游吃现成的团餐,只管逛逛玩玩比呢,是我们太天真了
再说起地里的活,炎炎夏日,要除草,要施肥,农村的蔬菜是新鲜,可是浇粪水真是没人愿意做这个事,可能,如果是谁家两口子自己种菜,怎么晒也不怕了。
可是一群人,大家总喜欢拈轻怕重,偷懒,一开始大家都是竭尽全力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,可是时间久了,真性情就暴露了
那么摩擦也就再所难免了。
比如,有的人,没事就喜欢骑着电瓶车出去晃悠,美其名曰去买菜,事情也不爱做,回来赶不上饭点了,性子慢悠悠的,旁人只好帮他一起做。
有的人,大锅饭吃腻了,就自己琢磨弄点好吃的,自己烙个饼,熬个八宝粥什么的,要是一起吃也就罢了
所以一桩桩一件件,不断的积压,大家心里的不满也就藏不住了,大家说话没有那么愉快了,甚至有些话中有话的感觉。
我记得有一次,轮到老张两口子洗碗,他们倒好,吃过饭说犯困了,先去睡,睡醒了再洗,就把碗泡在水池子里,夏天,农村苍蝇多,我们也不知道,等午睡起来,去厨房倒水喝,发现水池子里的水都一股怪味,苍蝇直飞,大家心里都不舒服。
也因此,老张两口子就被大家先嫌弃了,大家有啥事都不爱带他们玩,他们也感觉到了被疏离了。
大概一个多星期之后,他们主动提出要走,我们又有些舍不得,可是他们去意已决,到底还是走了,那天晚上,我们剩下的三户人家,心情都不好。
人啊,都是这样,在一起,像刺猬,互相扎着对方,走了以后,又觉得少了温暖。
那之后,我们也收敛了很多,大家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客客气气的状态,说话做事都很谨慎,生怕不小心惹到哪一家不高兴。
可是这种感觉也别扭,大家不再嘻嘻哈哈,生分了许多,在一起不说话就觉得很尴尬,空气都是冷冷的,所以慢慢的,大家就不自觉形成了一种新的风气
大家都避开相处,做饭吃饭慢慢的散开了,不再一起了,既然吃不到一起去,那买菜买米买东西,也都是自己付自己的了,也好,不用aa制,不用觉得谁吃亏了,我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,也许这样反而能长久。
可是,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每个人的生活习性都不一样。
比如,有的人喜欢早睡,明明都睡着了,缺被楼上洗脚,倒水,走路踢踢踏踏的声音给打扰到。
有时候,爱起早的人去卫生间刷牙洗脸,下楼去厨房做饭,开门关门,开水关水,窸窸窣窣,叮叮当当,又会吵到晚起的人,总之,很多时候,不是问题的问题,因为生活习惯,思想观念的不一样都有可能成问题。
比如,楼上的老张搬走了,那么二楼就只剩下一户了,楼下的老丁心里又不舒服了,觉得凭啥剩下来的老王家,能独享那么大的空间啊,他心里不舒服,可人家老王还觉得,你当初嫌二楼爬着累,非要住一楼,住一楼就住吧,你还要挑东边,合着不会晒的慌。
我住了三个月的二楼西边户,我说啥了,最热的夏天都熬过来了,我也没吱声啊,这回我享受下怎么了?
每个人,都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,这大概就是人性吧。
最后,老丁和老王心里也不对付,后来二楼老王干脆找个理由也走了,走的时候虽说是客客气气,讲要回去照顾老母亲,但是我们都知道,那不过是他的托辞,他母亲耳聪目明,健康硬朗,没有任何问题。
小院里就只剩下我和一楼老丁家了。
我由着老丁自己选,随便住,我就是想,还能有个伴陪陪我们也好,多少热闹点,毕竟,这农村,我们也不太熟,住到人家村子里,还是有些被排挤的感觉。
倒比不上商品房小区,大家各回各家,住对门不说话,倒也不尴尬,毕竟就是那风气,可是农村里不一样。
虽说村民也跟咱搭话,但是都是打量着的,审视着的,跟咱还是挺疏远的,走不到一块去,我们也想融入,但是始终融入不了,不仅如此,还差点和邻居干了一架。
那是那次我儿子媳妇从城里来看我们,开的小汽车道路狭窄,不小心就压到了他们家两三排青蒜,我儿子当时完全不知情,人还在车里没下来,我的天,隔壁那个八十岁的老太太,太厉害了,在地里干着活呢,立马跑过来,就要拿土坷垃砸车。
村民这块,我们确实处不来,就萌生了退意,加上农村吧,离城里远,我们要是想回一趟城,打车都打不到,得先徒步十几分钟走到马路边,再等公交,颠簸晃荡一个小时才能到县城。
有个头疼伤风感冒的,到小诊所就知道让挂水,到大医院又太远不方便,最终,我们两户也坚持不下来了,最后的最后,我们都散了,短短半年多,我们的四人行抱团就宣告失败了。
不仅如此,我要处理艰难的退房,收拾,计算退费,处理之前买的二手家电,因为大家觉得牵线搭头的是我,我又是会计就得我来算....
说实话,我真的很后悔抱团养老,大家朋友的情谊也没有了,自己的梦想也被砸碎了,我又乖乖的回到了城市里,还是乖乖的和老伴自己生活吧,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。
只是偶尔瞥见书架上我们8个人集体照,那灿烂的笑脸,那院墙,那小菜地,小菜地里的无花果苗,桃子树,我们就无限感慨,吃不到也回不去了。
我奉劝大家,能不抱团还是别抱团了,省的后悔,就老两口自己种种花,溜溜鸟,钓钓鱼,看看电视最实际了。